第二章 这个学生，我要了！

    郭靖秋回到办公室，将腋下的课本往办公桌上一丢。

    整个人，好似烂肉一般往椅子上重重一瘫，心中翻江倒海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忽然，他凑到电脑跟前，打字搜索——

    【风吹马尾千条线下联】

    搜索第一条就是——

    风吹马尾千条线，雨打浮萍万点青。

    这是苏荃老先生发表在《国风·诗词》上的一副对联，据说这副对联是苏老先生在京郊的……

    后面，是一些沙雕网友的下联——

    我的下联是‘雨打牛背万根丝’，勉强对上吧，但意境远比不上苏老先生的下联！

    天降雨滴万道丝，风卷乌云几块棉，冬降雪花万朵絮，马马虎虎吧！

    雨打牛头两根角，简单一对就是这般工整，我可真是太有才了！

    我觉得啊，马尾，也可以说女生嘛，所以我的下联是，手摇屁股万层浪，啧，各位感觉怎么样？

    老哥才高八斗，佩服佩服！

    老哥才高八斗，佩服佩服！

    老哥才高八斗，佩服佩服！

    ……’

    郭靖秋看得满头黑线，果然不愧是沙雕网友。

    他微一沉吟，便将搜索框的内容换成了，

    【日照龙鳞万点金】

    搜索结果——

    龙鳞小说网，最全的小说网站，各种类型的小说随你挑选……

    日照府，因‘日出初光先照’而得名，秦朝时属琅琊郡，明朝时属青州府，建国后划为日照府……

    点金创意公司，点石成金，我们很在行，点金创意，帮您解决一切难题……

    ……

    这都什么呀！

    郭靖秋揉了揉额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再度修改了搜索框里的内容——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我的梦！】

    搜索结果——

    明月装饰公司，给你一个温馨的家，地址：清河区甲山路……，电话138……

    明梦建材，定制各种材质窗子，塑钢窗、铝合金窗、不锈钢窗、榉木、杉木……，联系电话107……

    明月秦时梦，‘流年破碎’所写的一本历史架空小说，首发网站为橙子小说网……

    明月かな，犯されながら何度もイカされる屈辱レプ，泣き崩れる美少女……

    ……

    郭靖秋一条一条地扫过去，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乱七八糟，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等等……

    刚才，好像划过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郭靖秋的目光上移，随即就是眼角一阵暴跳——

    屈辱レプ？

    泣き崩れる美少女？

    ……

    老郭脸上不动声色，动作稳如老狗，鼠标滑过，叉掉了搜索结果！

    呼～

    他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毕竟是在办公室，不少人呢！

    ……

    “郭老师，看你这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班上哪个学生又调皮捣蛋了？呵呵……”

    郭靖秋吓得浑身一哆嗦……

    莫名心虚～

    ……

    说话的那人，坐他办公桌对面，头发花白，五十多岁的样子！

    高二·八班化学老师，胡磊。

    这是一位资深老教师，再有三五年，就要退了！

    郭靖秋还是很尊敬胡磊的。

    而且——

    人家明显是关心自己，老人家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老郭脸上顺势一沉，叹了口气说道，

    “唉，是我们班上的那个徐向东，他上课的时候不专心听讲，被我抓到了，偏偏还有几分歪才，让我有些为难！”

    “徐向东，哦，我对这个小家伙有点儿印象！”胡磊抿了一口保温杯中的枸杞水，笑着说道，

    “我的课他基本不听的，倒也不闹什么动静，我也不去管他，听说，这小家伙还是个诗人？”

    诗人？

    郭靖秋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他听过徐向东以前写的所谓的诗，简直辣耳朵！

    “哈哈，胡老师，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过徐向东做的诗，给你念一下啊！”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这女人三十岁上下，一头棕色的大波浪长发，带着一副红框眼镜——

    陈萍，高二七班的班主任，同时也给八班带英语课。

    “大海啊，你全是水；骏马啊，你四条腿；美女啊，你真美，鼻子下面长着嘴……”

    “噗～，咳咳……”

    胡磊在喝水，好悬没被呛死……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他终于缓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自然的酡红，哭笑不得，

    “这就是那小子做的，呃，诗？”

    “就是那小子做的诗，怎么样，不错吧？哈哈……”陈萍大笑着说道。

    办公室所有老师的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

    郭靖秋也在笑，苦笑……

    毕竟，是自己班上的学生呢！

    不过——

    他忽然想到了徐向东刚才的那首诗——

    窗外的人在看风景，而窗里的我在看她，明月装饰了她的窗子，她装饰了我的梦！

    虽然他对诗歌研究不深，但却也感觉得出来，这是一首好诗！

    否则——

    也不会让他下不来台，并处于如此被动的局面！

    这首诗，很有味道！

    甚至——

    他感觉自己在《国风·诗词》上看到的诗，也不过如此了！

    郭靖秋想到这里，忽然扭头说道，

    “秦老师，我这儿有首小诗，您帮忙给指导一下？”

    他对诗歌研究不多。

    但，办公室里有个人，对诗歌钻研深厚——

    秦成裕，高二六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一个中年啤酒肚大叔，酒糟鼻，猪腰子脸，头顶发量极度堪忧！

    本着‘地方支援中央’的原则，他的脑袋顶儿上，梳着一个‘谢广坤’式地中海发型。

    秦成裕听到陈萍念的诗，也在笑……

    不过，在感觉好笑的同时，却也感觉这个叫‘徐向东’的学生，似乎颇有几分灵性。

    好好培养一下，说不定还真能出几首好诗！

    听到郭靖秋的话，他不由得伸手顺了顺脑袋顶儿上的发型，笑呵呵地说道，

    “郭老师您客气，什么指导不指导的，大家互相交流，共同学习嘛！呵呵～”

    “窗外的人在看风景，而窗里的我在看她，明月装饰了她的窗子，她装饰了我的梦！”

    郭靖秋念出了这首让他下不来台的诗。

    ……

    办公室里的笑声本就已经很淡……

    郭靖秋的声音落下！

    办公室内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

    所有的老师，都是一脸的惊叹，回味……

    虽然，他们大都不是文学系毕业，但好歹都是正经文化人，基本文学素养还是有的！

    而且——

    甭管多少，这些文化人都带几分小文青！

    这种带几分韵味的现代诗，太戳他们那颗骚动的文青心了！

    ……

    啪～

    一声拍案声乍然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秦成裕此刻脸色红润，显得有些激动，

    “妙啊！”

    他盯着郭靖秋，双眼放光，

    “郭老师，我还真不知道您能写诗，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惊艳的大作，您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哎呀，我虽然不太懂诗，但郭老师这几句诗啊，听着就有味道！”陈萍跟着附和一声，又笑着说道，

    “您有这么好的诗才，有时间可以教教徐向东嘛，跟您这诗一比，他的诗，简直应该丢进垃圾堆里！哈哈……”

    ……

    听得出来，陈萍是在恭维自己！

    但是啊——

    这样的恭维，郭靖秋实在不敢承受！

    因为，这诗不是他写的！

    现在要应承下来，以后真相大白了，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呢！

    “咳咳，这首诗不是我写的，也是徐向东写的！”

    郭靖秋干咳两声，微带几分歉意的声音响起……

    陈萍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最怕～

    那空气的突然死寂……

    郭靖秋绝对不是有意针对陈萍。

    他只是必须得解释清楚！

    要怪……

    就怪她自己撞枪口上了吧！

    刚把徐向东的诗贬得一文不值，将这首诗夸上了天。

    结果可好，这首诗根本也是徐向东写的！

    这简直就是大型打脸现场！

    ……

    办公室中再一次寂静如雪～

    死寂的空气中，飘荡着宛如实质的尴尬……

    老师们的目光从郭靖秋和陈萍身上划过，带着几分微妙……

    陈萍的脸上，肉眼可见地变得涨红，瞟向郭靖秋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怨怼……

    ……

    “咳咳，”

    秦成裕干咳两声，打破了寂静，也算是勉强化解了陈萍的尴尬，

    “郭老师，这真是你那学生写的？”

    “是，就在刚才的课堂上，”郭靖秋点点头，微微一顿又接着说道，

    “我刚才上网搜了，也没有类似的诗句，想来不是抄的！”

    “恩，我也没听过类似的诗句，看来是他的原创了，啧～”秦成裕伸手顺了顺头顶儿上的发型，满脸红光地继续说道，

    “这首诗啊，意境很是不俗，很难想象竟会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写出来的！”

    “短短四句诗，意蕴丰富却又带着几分朦胧，字里行间都能透出作者内心的那份失落，求而不得的……咦？”

    秦成裕忽然眉头一挑，扭头向郭靖秋问道，

    “郭老师，这个学生，不是早恋了吧？而且看这诗里的意思，似乎是刚失恋？”

    郭靖秋微微一愣，皱着眉头说道，

    “倒是没听说他有早恋的事儿……”

    这个时候，一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倒是听说一些传闻，前些天，有个高二年级的男生跟袁青漪表白，在他们班上当众朗诵了一首情诗，然后不出意外地，被袁青漪拒绝了！”

    ……

    “楚老师说的男生，就是郭老师班上的徐向东？”

    “袁青漪，高三年级那个？”

    “啧，这小子是真敢呐，袁青漪好像在前段时间拿到了京都大学的保送资格？”

    “就是因为表白失败，所以才有了这首诗呐！”

    “你们说，要是他拿刚才这几句诗去表白，袁青漪会不会动心？”

    ……

    这些老师们在私下里，也是很八卦的！

    ……

    秦成裕并未参与其中，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发型，一边在心中暗暗嘀咕——

    这小子有点儿东西！

    就他这几句诗，完全碾压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所有诗作。

    唉～

    自己在诗词上的天赋，果然很是一般！

    这小子啊，能写诗，还知道追女生！

    啧～

    是个当诗人的好苗子！

    ……

    “唉，诗的确是好诗，这孩子的才情也是有的，不过也的确是不好管教！”郭靖秋叹息着说道。

    他以前只觉得徐向东虽然学习成绩不好，而且还抱着不切实际的诗人梦，但好歹还是个听话的。

    可刚才这一堂课，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这小子有才学，就是一直都没放到学习上。

    而且——

    有些过于桀骜不驯！

    最后这四句诗，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全班同学都听到了，这摆明了就是他对自己的挑衅和抗议！

    唉～

    自己颜面受损，威信大失！

    在纯粹的才华面前，任何手段都会显得拙劣不堪～

    他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管理学生，尤其是这个徐向东！

    ……

    “要不然让他转到我们班上来？”秦成裕听到郭靖秋的感叹，忽然笑着说道。

    “这……”郭靖秋眼睛一亮，但有些犹豫，

    “不太好吧？他的成绩可有点差，会拉不少平均分的！”

    秦成裕却是立刻眼前一亮……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郭靖秋竟真有意动，于是他立刻笑着说道，

    “哎呀，平均分不算什么，就冲着那几句诗，这个徐向东，我要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正好马上就要升高三，在班级调整的时候，把徐向东调到我们班上来！”秦成裕打断了郭靖秋的话，直接一锤定音！

    “……”

    郭靖秋听到秦成裕的话，突然感觉有些患得患失，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

    一想到刚才课堂上发生的事情，他又觉得这样处理，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于是，他最终选择了默认！

    ……

    秦成裕注意到了郭靖秋的反应，顿时心中一定，伸手顺了顺脑袋顶儿上的发型，颇有些得意！

    我是写不出好诗，但我学生可以！

    嘿嘿……

    ……

    办公室角落靠窗的一个年轻老师，并没有参与讨论，她只是中途说出了‘徐向东表白失败’事件。

    此刻，她正看着窗外对面教学楼上的某个窗口。

    那窗前，有一个圆寸头大男孩！

    她戴一副黑框眼镜，长发飘然……

    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

    俏脸上一双美眸，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楼上的圆寸头大男孩，嘴角微微勾起淡淡的弧度，

    真是青春张扬，才华横溢呢！

    长得挺好看！

    也挺有才！

    关键——

    那首诗，读起来似乎是因为表白失败。

    不过——

    当时自己就在窗前，他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然后才写出了这首诗！

    想想这几句诗……

    貌似——

    自己是被他调戏了？

    哼～

    学生调戏老师，胆子不小！

    ……

    正在对面窗前的徐向东，肯定不知道某人的想法。

    否则——

    他肯定会是一个否认三连——

    我不是！

    我没有！

    别瞎说啊！